乌龙茶加冰

【佐久影】手折る花 (下)

前文在合集里



与其说是少,不如说食堂里一个人也没有。只有两个人的食堂很庄严,他们默默地吃完饭,安静地回到房间。在不是大厅而是在有限的箱子一样的空间里,这个人能和别人一起睡觉吗?

斜眼看着他,被他斜眼瞪了回来。

“你想说什么?”

“如果有人在你睡不着,我可以去别人的房间。”

“去哪里呢?到处都是床,没有可以摆两床被子的房间。”

他说宿舍不方便。

“你想离开宿舍吗?”

“也不是马上就出去。”

“结婚之后吗?”

佐久早一副“这家伙在说什么”的表情。

“你那边,不成家就不能出宿舍吗?”

“不知道。不过,宿舍里没有结婚的人。”

“你呢,不想搬出去吗?”

“没什么,有食堂,离体育馆很近,我觉得宿舍很方便。”

“哦,你不觉得宿舍的那些家伙很吵吗?”

“没什么,也没那么吵,再说……”

影山想起了老家。在父母几乎不在家的家庭里,真正一起度过一段美好时光的是祖父和姐姐。但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姐姐明确了自己想要做什么,影山也知道那不是排球,和她一起度过的时间也减少了。另外,祖父的生命也已经到了最后期限。有时候,会忽然想起来,意识到和自己一起打排球的人已经不在了。

但是,影山越强大,就越能和,以排球为中心生活的人们,一起生活。那很好。那样非常舒服。有活着的感觉。让人想活下去。

“再说,什么?”

“和喜欢排球的人在一起,感觉很好。”

男人挑了挑眉毛,露出惊讶的眼神,抱怨道:“就算被安装了窃听器也没关系吗?”

那个故事不是应该结束了吗,影山很吃惊。这件事已经被他逼到记忆的角落,再过几分钟就会完全消失。

“宿舍很容易就被人知道,太差劲了,把个人信息当成了什么,住在宿舍里,就把地址泄露出去,真让人寒心。”

“报警器,作为礼物我送给你吧。”

感觉找到了给佐久早的生日礼物候补,影山身体向前倾。

“为什么会这样呢?”佐久早叹了口气。

“现在是在说你的事啊。你受伤,被卷入奇怪的事件中这件事。”

“但是,发生在我身上的事,说不定也会发生在佐久早先生身上。”

“我不是那么容易相信送到宿舍的礼物的。”

“要不是以为是佐久早先生送的,我也会小心的。”

以前收到的国外产的点心变质了,吃坏了肚子。听到队友笑着说自己不知道看保质期,从那以后,影山自己也很在意这一点。

“我以为是佐久早先生的礼物,才收下的。”

所以,自己平时是没问题的。他想这样告诉佐久早,却发现佐久早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。血会如此集中吗?

“脸好像很红。”

“……口罩太热了。”

会有这样的事吗?在这瑟瑟发抖的季节里,这个怕冷的人会有这种事吗?

“摘掉口罩看看怎么样?”

“不要,就算死也不愿意。”

“这样吗。”

如果死了就麻烦了,所以那个提案被驳回了。影山摸了摸自己的手,确认自己的手像冰一样凉,然后伸手想去摸佐久早的额头。但是,他可能是注意到了,用可怕的反射神经避开了。“不要碰”的声音,似乎又传来了。明明应该已经不是细菌了。

“我的手很凉。”

“就算这样,也不要碰。”

他尖着嗓子喊。这是相当地生气。

“那么讨厌吗?”

“讨厌,不能理解。首先,你明明是二传手,像生命那样珍惜的手,却这样晾在外面,脑子有问题。”

“但是,你的脸很红啊。想给你降一下热也讨厌,还有这种事吗?”

“有。当然有。特别是,你的话绝对讨厌。绝对绝对不想被你碰。”

那样说着,他盖上了被子。形势不对的话好像会藏起来。影山想,这个人有点孩子气。但是,他讨厌的话也就没有办法了。影山向他道歉。总觉得有点空虚,但没办法的事也没办法。如果他讨厌的话,那就没办法了。

“对不起。至少,让我给你拿点冰来吧。”

“不需要。睡了。我要睡觉了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

那我也睡吧。将房间的灯关掉。以为他会说没有一点微光就睡不着,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就不动了,影山也钻进被子里,闭上了眼睛。为什么,这么笨拙呢。一直以来,自己的表达能力就不够。最近经常被前辈们感慨说“长大了啊”,但是,说到底到现在为止自己的程度也就这么低了吧。

不要碰,他的话语真是不可思议。总是很容易忘记别人说的话或是和排球无关的事,但是他说的这句话会定期想起,反复出现,侵蚀着影山。

这是令人讨厌的话。仔细想想,这是非常令人讨厌的话。

影山闭上了眼睛。如果今天强行结束的话,明天自然会到来。

我觉得今天已经够了。

 

 

 

早上自然醒来,因为佐久早还在睡觉所以到其他地方换了衣服,打算去慢跑。大概是因为打开钥匙的声音吵醒了他,佐久早从被子的缝隙里看向了这边。他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,即使看上去头很晕也这么警觉吗。

“早上好。有什么事吗?”

“没什么,你去吧,随便去哪里。”

影山像被赶出家门的野猫一样,从房间里出来,然后注意到了。穿上了运动服。从佐久早那里收到的运动服。

在这里穿是不可以的吗。但是,这已经是收到的东西了,所以什么时候穿都是自己的自由吧。这样想着,嘟起嘴唇,无所谓吧,开始锻炼肩膀。

“一个人的话会迷路吧。”

从隔壁房间出来的宫,笑着这样说。“早上好。”影山低头打招呼。

“是去慢跑吧,一起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跟得上我的速度的话就跟来吧。”

啪,太阳穴跳了一下。“开玩笑开玩笑的。”宫笑着这样说。

“圣诞节的感觉,有没有觉得。”

一边附和着宫的话,一边从宿舍向体育馆方向,沿着大圈慢跑。积雪开始融化,如果佐久早要是能跳进这积雪里的话应该会活得很轻松吧,思考着这种事情。

体育馆出来前面有一条山路。树木很繁茂,不由地看向丛林深处。“不可以登上去哦。”宫抓住影山的衣服,修正了轨道。

“偶尔练习的时候会登上去,这样积雪的时候就不能上去了。”

“是这样吗。”

“比起那个”

宫还抓着影山的运动服。

“这个是阿臣喜欢的样式。”他眨了眨眼。

“哦哦,这是从佐久早先生那里收到的。”

“诶,真的吗?阿臣居然会送人礼物?”

糟了,还没有和这个人说过交往的事情,影山有些着急。

“因,因为是我生日。”

“不是,我和他同个队伍,收到的是湿巾之类的?我是细菌吗?是病毒吗?碰了会腐烂的害虫吗?”

怎么说呢,影山很难回答。但是,这也就是说,如果使用了这种东西的话,触摸也可以的吧。

“宫先生,难道不是在可以触摸的zone吗?”

“那个zone是什么意思?”

“我的话处在不能触摸的zone。”

“这是什么。飞雄君很漂亮啊。我不认识还有比你的手更漂亮的男孩子。”

“大概是讨厌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吧。怎么说呢,就好像生理上表现出拒绝反应似的。”

从根本上就和我不适合吧,越说心情越低落。

 

 

一直只是看着比赛。事到如今才发现我对球场外面的他不怎么了解。像是击掌之类的,尽管他不擅长和人接触,但是出了球场,“赢了啊”对强行抓着肩膀的木兔,或是对着胳膊紧贴着的宫,虽然说了“不要碰”,但是看不到面对影山时的绝对拒绝。

为什么只有我是那样呢。大概是臭味吧,举起手臂,闻一闻味道。

“怎么了?”

星海说要准备比赛了。今天的AD比赛从下午开始。

“没什么,就是想是不是很臭。”

“你吗?”

星海靠近闻了闻。

“一点都不臭。倒不如说是柔软剂的香味”

“是吗?”

影山思考着,难道和气味无关吗。准备热身的时候,比赛结束了,原本应该在冰敷的佐久早盯着这边看。果然还是睡不着吗,黑眼圈很明显。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对方的时候,他突然靠近了。

“你对那家伙说了多余的话了吧。”

那家伙,不知道佐久早说的是谁,向黑狼队的方向看去,宫在那边挥着手。

“是关于运动服的事吗?”

“那也是,还有,zone的话。”

“zone?”

重复着片假名。他的目光很严厉,佐久早继续说着话。

“你不是说了可以触碰的zone和不能触碰的zone吗?”

说了。但是,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生气呢?

“因为,这不是事实吗?”

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。因为,这不是事实吗。

“佐久早先生,你不是最讨厌被我碰了吗?”

说出的话让心情很不好。不知为何焦躁起来。同时,喉咙深处变得很痛苦。

佐久早的眼睛像是被踩到痛处一样羞辱地睁大了。要被说些什么了。肯定,又要被说了。

就在这时,从后面传来了“哇”的欢呼声。回头一看,队伍的成员们都很兴奋。

“牛岛的相亲对象来了!”

在声音的前方,有一个优雅的女人轻轻挥着手。刚才还在生气的佐久早突然说了句“若利君”,向牛岛所在方向走去。

牛岛看着她的方向,在说着什么,佐久早对此回应着什么。看着那两人说话的样子,影心想。那个人也能那样聊天啊。不会身体僵硬,流利地说着话。

初次见面的时候,感觉他的兴趣中心也是若利君为什么会输。虽然有些忘记了,但是确实就是那样的。

“呐,佐久早的目的是,如果影山是有对象的,牛岛会注意不去喜欢你,是这样吧。”

来到旁边的星海静静地倾听着。

“那样也就是说,你们的关系可以结束了吧。”

听到这个话,影山眨了眨眼。佐久早自己会知道,牛岛会这么快和一位吸引自己的女性邂逅吗?所以,这种奇怪的关系,是不是因为只是很短的时间,就想尝试一下呢。

影山总是像个局外人。

“难道不是吗?”

只能这样含糊地回答。

“真是暧昧啊。”

“我觉得已经没有继续的意义了。”

影山呆呆地看着佐久早那蓬乱的头发前端。他一边默然地看着自己从未碰过的东西,一边觉得那烙印在鼓膜上的“不要碰”的声音,也许终于可以从自己心中消失了。

 

 

比赛进行得非常顺利。状态非常好。特别是牛岛先生。感觉恨好。通过皮肤,空气,球,一切都能知道。

果然,在球场上就好。不用去考虑多余的事情。球场外的佐久早在哪里看着比赛这种事,一瞬也不用去想。这样的话,感觉就很舒服。

收到了暴雨般的掌声。比赛取得了胜利。

一眨眼就结束了比赛,松了一口气。在这之后,设置了和粉丝的交流环节。好像是对圣诞夜前来的客人表示感谢。

换上新的制服,因为寒冷又披上了运动服。来到身边的牛岛 “看了你们后”他轻咳了一声这样说。

“我觉得和人交往是件很好的事。”

影山没能完全理解牛岛的话。

“是指收到礼物这样的事吗?”

“……说起你的事情的佐久早,给人感觉很好。”

不知道说了些什么。但是,大概是因为说话的对象是你,所以不管是什么内容都无所谓。这样想,但是,那个秘密只能留在了心里。这样的话,大概佐久早才不会生气。在关系消失的时候,终于能稍微了解那个人了,这是多么讽刺啊。影山低下头,抬起眼皮。

 

 

 

今天进行比赛的有四个队伍,在和粉丝们稍微接触的时候,佐久早好像在看这边。影山在最末端,接受了慰问品。按顺序。一边道谢一边接受着。还有两组排队着。

“握,握手,可以吗?”

是被母亲带来的小孩子。只到影山的腿部,还没有长个子。

影山伸出了手。娃娃头的男孩很开心地握住他的手。

就在这个时候。

想起了星海曾经的抱怨,行李检查只是敷衍了事,有什么意义吗。

因为,在男孩身后,一个戴着帽子的男子把液体洒在了那个少年身上。

有碳酸的声音。茶色,透明的颜色。从味道中注意到了。是可乐。

男子毫不犹豫地把塑料瓶倒过来,在少年头上滴着液体的样子,突然感觉很奇怪,好像不是现实一样。

场面愣住了。母亲尖叫出声的时候,男孩哭了。周围一片骚动,扔下瓶子的男子一溜烟地从体育馆逃走了。影山追了上去。不追不行。

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啊。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
难得有个喜欢排球的小孩,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做。

不可原谅,无情地追逐着。在积雪中,追寻着男人的足迹。是山路的方向。

没有被修整过的大树和茂盛的叶子都被雪淋湿了。也许是没有了体力,能看到男人的后背了。为了防止失足小心地追着。影山挺擅长登山的。

肉眼可见地距离男人很近了,心想总算是要追上了。追上后,将手伸向那个,因为提着很大的茶色纸袋跑起来很困难的男人后背。这时,男人停了下来,转过身来。影山也对这突如其来的行动感到吃惊而停下了脚步,惊讶地睁大了双眼。

看到茶色的纸袋里塞满了花。大概是手折的吧,红色的,山茶花。

“你”

抬头看的时候,男人的手伸了过来。伸向脸颊的手取下了纱布。轻触肌肤的指尖感觉让人不舒服,往后退了退。

有种讨厌的感觉。

“是影山选手啊。”

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的脸,并不认识。

“我一直都有来看你。”

即使对方这样说,影山也确信没有见过他。即使某一瞬间,因为某种缘分,视线有了交集,那也是没有印象的。

他的手又伸过来了。只能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。

想说不要碰我。这样的厌恶感,佐久早一直都在自己身上感受到吗。

“至今为止,无论送什么都不行。但是,生日的时候你接受了我的花吧。”

男人微笑了。开心地笑着,仿佛触碰到了奇迹那般,笑着。

知道他是在说那束花的事情。影山只好否定他。

“那是因为,以为是别人送的,所以才收下了。”

因为觉得是佐久早的礼物——。

刚说完,微笑着的男人的表情就突然变了,啊啊,啊啊,颤抖着喊叫起来,大声叫着。震耳欲聋的尖叫声。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声音,打破了影山的鼓膜。

他像是要把纸袋推给对方一样推着影山的腹部。由于反作用力,重心向后倾斜,摔在了地上。在雪的深处,扑通一声浸在泥沼里。凉意透过布打湿了皮肤。

听到纸袋划破天空的声音,影山立刻护住了自己的头。

灰尘散落在空气中。没洗过就开始腐烂的山茶花大量地落在影山的头顶上,将雪染成了红色。

抬头一看,男子气喘吁吁地站着。流着眼泪,呜呜地哭了。

“明明那么喜欢你。”

他的声音像是绞着喉咙发出一样,影山目瞪口呆,被压倒,动弹不得。看到自己呼出的白色气息,手被混有泥土的雪弄脏了,看到佐久早送的运动服脏得很厉害,心里莫名很难受。

我明白了这是悲伤。

非常地悲伤。想要珍惜的东西。想好好珍惜这个只送给自己的礼物。事到如今才注意到,咬住嘴唇,握紧了运动服。

“你在做什么混蛋!信不信揍你啊你这蠢货混蛋!”

听到宫侑的怒吼,影山和男人都吓了一跳,抬起了肩膀。

伴随着愤怒的声音,追过来的宫、木兔、牛岛、星海出现了,抓住了男人。事情就发生在一瞬间。

被木兔绞住双手,牛岛质问他“你对我的队友做了什么”,宫指责说“因为你的关系愉快的比赛结束后变得一团糟你这个渣滓!”,男人被狠狠骂了一顿,看上去快要口吐白沫了。

“没事吧?”

面对星海的询问,点了点头。一点头,头上的山茶花就掉了下来。嗯,心想。

 

那个人,不在。

 

但是,他没在真好。幸好那个人不在这里。没能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真是太好了。因为,不想被他看到。我讨厌他看到,自己被男人喜欢,变得这么狼狈,讨厌他嫌弃自己地皱眉的样子。

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很脏。我不想再一次被他说“不要碰”了。我不想再听到那个人的冷言冷语了。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这一点。

“能站起来吗?”星海伸手问道。

一边调整呼吸,一边点头,想要站起来,但是,手臂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被拉起了。那三个人带着男人先走到前面去了。伸手的星海就在眼前。但是,那双大眼睛却啪嗒啪嗒地重复着眨眼,然后嘴角上扬。

不会吧,心想。

扭头看向被拉着的方向,抬起头。

佐久早圣臣竟然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。

他的手竟然抓住了被泥土弄脏的手臂。

“我把影山的事交给你了。”

星海这样说。影山望向星海,他的微笑让人安心。

“祝你们顺利。”

说完后,星海跟在了三个人和男人后面。只剩下两个人了,看着气喘吁吁的佐久早,影山张开了干巴巴的嘴巴。

“佐久早先生。”

他修剪过的指甲里有土。泥弄脏了他的手臂。

“佐久早先生,手”

想说让他放开手。但是,慢慢地,被拉着,站了起来。

没有受伤。一个人能走。即使不被人支撑,不被拉着,也没关系。确认后,对着低着头的佐久早开口。

“佐久”

“烦死了。”

他发牢骚了。佐久早说完抬起头来。那个表情。

让我不由地屏住呼吸。

他趁机抱住了脏兮兮的我。本来应该触碰不到的他,却用力地,不在意污垢,紧紧地抱住了我。感觉到他的手放在我的后脑勺。鼻尖闻着他的汗味。他那紧贴着的心脏发出异常的心跳声,在影山的皮肤上急促地敲打着。

“……怎么了?”

他没有回答。

“脑子变得奇怪了吗?”

问他,他没有回答。

“佐久”

听到他叹了一口气。

“奇怪”

他缓缓地开口说。奇怪,他又说了一次。影山一边困惑着,一边想要轻轻地推开他的肩膀,但是他没有离开。他不肯离开。力道使得血管都要浮现出来了,呼吸不顺畅。

“自从遇见你以后,我就一直很奇怪。”

一下给人热情浇了凉水。我想起了刚才那个站着的男人。散乱的山茶花进入了视野。本想用黑色的指尖让他离开,为了不离开他又加大了力度。

“……佐久早先生,我身上现在,非常脏。”

“你没有脏的时候。”

没有那样的事吧。那种事,不可能有。

因为,你不是说过吗。

因为,你。

“是你说让我不要碰的。”

影山说出口后,佐久早放松了手上的力量。用力推开他的肩膀。视线相交。影山干脆说开了。

“我想把滚过来的球捡起来,可是你说不要碰。我伸出手想帮你量体温,可是你说不要碰。你只拒绝我,明明像细菌一样讨厌我。”

说着,自己都没意识到,眼泪从右眼掉落下来。

佐久早的眼睛像是不知所措般地摇晃着。不想被他看到的,影山后悔地咬住嘴唇,想转身离开。因为,已经结束了。已经不用再担心牛岛先生会喜欢上我了,和这个人的关系已经结束了。不用再考虑什么了。被说“不要碰”的声音,终于,终于。

明明应该可以忘记的,却又被他从正面拥抱住了。

佐久早的心跳传到了脸颊上。强烈到连空气中的分子都无法进入的力度,被紧紧抱住。所以说,如果被这么强烈的拥抱住,就会无法呼吸。氧气不足。血液无法流到头部。很痛苦,很痛苦——。

“……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脏过。”

佐久早像忏悔一样,开口说道。

“我从来没有将你当成细菌。”

他说话的时候,我都无法呼吸。

喉咙发紧,无法呼吸。

视野开始模糊。可以看到散乱的山茶花。说起来,那个时候也有红色的山茶花落在地上。

啊,这样想着。

呐,佐久早先生。

“你对我”

想问的,但是,就这样意识中断了。感觉在佐久早的怀中,听到了汽笛的声音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认识影山飞雄,是在全日本青少年强化集训的时候。

初次见面的那个男孩,是一个听不懂别人挖苦的古怪男孩,有让人焦躁的才能。

“像个智能机器人。”

佐久早这样发牢骚。古森听了之后笑了。

机械性的二传和他那词不达意的嘴,与其说是人,不如说是笨拙的智能机器人更贴切。

所以是,智能机器人。让人感觉不到人类气息的男孩。无论被说什么都不会受伤的冷漠少年。

但是,佐久早的认知却在某一瞬间被推翻了。

是青年集训最后一天的前夜。

练习结束后,安静的,寒冷的夜晚。

总是最早入睡的影山,在深夜里,静悄悄地从房间里溜了出来。因为没有完全轻轻地关上拉门,从缝隙间漏出的月光让人不快,佐久早很快就醒了过来。

心想“好好关上啊”,焦躁地向拉门靠近。

影山就在走廊的对面。

他下到中庭里,像是祈祷似的蹲着。

怀里抱着照片。照片上是微笑着的老人的脸。

在看不见星星的夜空下,他说“一与先生”。

他闭着眼睛,像是祈祷一样,叫着那个名字。

一与先生,一与先生,一与先生。

看见他流下了一缕眼泪。

看着他那样,看了那个样子后,佐久早有些站不住了。

如此缺乏人情味,像智能机器人一样的男孩竟然有人生。竟然也会在夜晚,像是信赖般喃喃念着某个名字,像是想要祈祷什么一样。

有了这个认知后,不知为何,就因为知道了这个,就不行了。

一接触到他那庄严而安静,仿佛在某个瞬间就会消失的人生,仅仅这样就不行了。心脏剧烈地颤抖,胸口被勒紧。对什么都不热情的自己,变得无可救药了。就这样喜欢上了。

佐久早的恋爱很突然,而且,像病毒一样侵蚀着身体。并且知道它会永远住下去,不会消失。

 

 

“圣臣你,喜欢影山吧。”

集训回去的路上,古森元也不经意地说了一句。在口罩里咽了咽口水,立马否定道。

“没有,不可能。”

背上直冒冷汗。

“没有不可能吧。也没什么不好的,你们挺适合的。”

“那里适合了?再说,我们都是男的。”

“啊哈哈,这年头还在意这个吗?真是消极啊。”

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什么都能一笑了之呢。即使关系亲近,我也一点不明白。并不是羡慕,但是想到他能生活得这么轻松,不免有些怨恨。

多年的交往让我明白,对这个人隐瞒是不可能的。

“……你不要说出去。”

“当然,我不会给你泄露出去的。更不用说告诉本人了。但是你一旦陷进去就会无法自拔啊。大概,一生,一直,一心一意,沉重而又倔强地喜欢着吧。那么,你就说吧,然后玉碎?我是这么想的。”

听到以玉碎为前提不由地皱了眉头,古森却轻笑着说“下次见面的时候,至少行个礼吧。”

正如他所说的那样,佐久早已经不可能不再喜欢影山了。认真的人是一心一意的。是的,我一直这样对自己说然后继续着。

在大舞台上相见,只是互相鞠躬的关系,但是,仅仅这样,心脏就会剧烈跳动,手心会渗出汗。也许再亲近的话,寿命会缩短很多年。所以,我觉得这样的距离正好。

我是这么想的。

 

 

这样的影山,久违地出现在了佐久早的面前。

那是全日本召集的时候。

不擅长在人群中游走,走在庭院树木的山茶花旁边,视线和避开人群的影山交相。

反射性地停下脚步,机械性低下头的影山,与人相撞了。他的肩膀被撞了一下,朝着山茶花的方向摇晃着,但就在被茂密的叶子刮到脸颊之前,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,重新调整好了姿势。

影山的手触碰到了帮助他的男人牛岛若利。指尖触碰到瞬间,微风轻拂,心变得荒芜。厌恶感独占了佐久早的情感。

——不要碰,心里这样想。

讨厌。我讨厌亲眼目睹那双美丽的手触碰到什么东西。终于,喜欢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。对这样的自己,充满了厌恶感。

“要习惯人群。”

说完这句话,比影山先一步来到眼前的牛岛若利对我说好久不见。

“好久不见。”

回应了之后,他点了点头。本想和他说几句话,但是听到了“牛岛先生”这样的声音,他转过身去。

“非常感谢。”

说完后,影山一个人先走了。把一起来的牛岛晾在一边,有点反感,但还是对他离去由衷地表示感谢。佐久早不擅长和影山飞雄待在一起。因为,心脏会敲响警钟。而且,一想到隐藏在这深处的心情会暴露出来,就觉得很害怕,没有活着的感觉。

“一起来的吗?”

“因为是同乡。而且影山不能换乘。”

这样啊,知道了关于他的一件事。

好逊啊,但是,这样也挺好的。

不由地笑了。若利君也微微一笑。这应该没有什么深意。但是,表情僵硬的牛岛嘴角微微上扬,直到现在视线仍在走在前面的影山身上,佐久早对此感到不安。

若利君也会像我这样喜欢影山吧。

擅长想象自己不喜欢的事情,却不擅长摆脱它。

这和害怕新型汗国时的感觉一样。想起刚才在山茶花旁发生的事,心里更加不安了。血液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。

“你很中意那家伙啊。”

“中意吗?”

对人不分优劣的他,似乎没有做出好恶这种庸俗评判的习惯。所以,还没有注意到。他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抓住那家伙的手。

佐久早心想,真是不够注意。

爱和恋爱不是突然的,而是像病毒一样无声无息地侵蚀着心灵,等意识到的时候,就为时已晚了。所以,对于不能喜欢的人,必须提高警惕,不要过于接近。不然就会喜欢上。像佐久早那样突然坠入爱河。

也许牛岛认为对象不会是男的。

但是,佐久早知道没有这样的事。

所以,很困惑。

如果若利君喜欢上影山了,变得无可救药了怎么办。像自己这样陷入痛苦的爱恋,该怎么办。

那样不行。那样的话,不行吧。

这个佐久早怀有尊敬之心的男人,竟然会一辈子抱着和自己一样痛苦的心情。

别弄错了。那可不行。只有那个不行。那是非常不好,非常不平坦的事情。佐久早自己深有体会。

“像若利君这样的男人适合女人。适合那种清秀、贞淑、没有一点伤痕、一边做家务一边等着你回家的女人。这样才好,这样更好。”

“这话什么意思?”

“所以说,不行。”

若利君眨了眨眼睛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一脸为难。

“像影山这样的是不行的。”

刚才摇晃着的的庭院里的山茶花,啪嗒一声落在了路面上。

不知道是为了牛岛若利说的,还是为了自己说的。

 

 

不管怎么说,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若利君不喜欢影山呢。

有没有注意不去喜欢的方法呢。想了又想,想了很多,又被古森发现了。然后古森就说了“这很简单嘛”。

“简单?”

像是不知道别人因为沉重的烦恼而焦躁一样,古森一副知道答案的样子。

“只要影山属于别人就好了,牛岛有那样的道德准则,不会去碰别人的东西。”

面对古森的提议,原来如此啊,觉得还挺合理的。

微微点头,佐久早小声嘟囔了句“是个好主意”。

“是吧?所以不管怎么说,影山要是成为圣臣对象就好了。”

古森微笑着,像是觉得没有任何问题。

摇了摇头,“不明白你什么意思”佐久早小声说。

“不明白意思?哪里不明白?”

“你说影山成为我的对象。为什么对象得是我?”

“因为圣臣,你不是喜欢影山吗?”

“我没打算说。”

“那不说不就好了嘛。”

不说?那要怎么做不由地瞪大了眼睛。

“照我说的做,你就说‘若利君也许会爱上影山’,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,装作和我交往吧。影山,应该会点头的。”

古森笑嘻嘻地流畅地说完了话。佐久早觉得有点头晕,揉了揉眉毛。

“不可能说的,绝对,不可能说的。而且,影山不会同意的,绝对,不会同意的。”

“同样的话不说两次也能传达。”

但是,古森耸了耸肩,歪着头说。

“也没什么,说出来试试吧。如果那样关系变好了不就万万岁了嘛。”

呐,他像是想在背后推一把似的提高了声音,但是不行,佐久早差点晕倒。那样不合常理的,让人怀疑神经的事情,怎么能和影山说呢。绝对不想被影山认为是奇怪的人。

原本是这样想的。

但是,影山果然是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男人。

第二次日本代表召集的最后一天。在体育馆后面,看到了仰视天空的影山,和那时一样,看到红色的山茶花掉在地上,然后,没忍住说出了口。说出来了。说的时候,感觉自己血色褪去,脸色发青。但是,不知道为什么,影山同意了交往形式。应允了。出乎意料,我觉得自己爱上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男人。

但是,交往的开始就不容易。不想给他造成负担,但是,难得的机会,为了能给影山留下一点好印象,我决定送他礼物。然后,每次意识到对影山的喜好完全不明白的时候,都对自己的无知感到厌恶。

最初的礼物,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,送了茶叶。

因为被古森嘲笑说“总觉得有点老气啊”,所以决定不去和古森商量了。

牛岛完全相信两人的交往,打电话道谢说“我也分到了礼物”。真的我觉得很不好意思。

“不用客气,没什么。请不要在意。我希望你完全不用在意。”

这种关系是将说谎贯彻到底的佐久早的自私。作为将他卷入谎言关系中的道歉,希望牛岛也能受到一点点恩惠,这是事实。

每一次,不仅是影山,牛岛也会打电话来道谢,就自然地向他打听影山吃的好不好。想要把握他的喜好,这样做了好几次后,牛岛表示“真是很好的关系”。

“什么?”

“你们两的关系。你为了他这么努力的样子,感觉很好。”

“那是什么。”

我真的是不知道才问的,他回答说:“如果为了别人努力的话,生活方式也会变得很细致。”

“生活方式?”

“不管怎样都不放弃的生活态度很好。我们只要有排球,就不会过随便的生活,但是排球消失的时候,如果你有影山这样的存在,生活方式也会变得细致。我觉得那样非常好。”

原来如此,我想。当然,如果影山是我的另一半的话,我会一生珍惜自己的人生吧。这简直就像是一场空谈。

在佐久早担心着未来的时候,“所以”牛岛继续说着。

“我想接受婚事。”

他突然这样说,用郑重的语气,让佐久早的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。

“婚事?”

“是的。前几天相亲了。”

二十出头的他竟然相亲了,感到很吃惊。意识到自己已经长大成人,也许是为周围的进展而焦虑的时候吧。

“我想好好珍惜这样珍贵的邂逅。”

牛岛若利是多么有礼貌的男人啊。然后,是吗。如果出现了和若利君交往的女性,就必须结束和影山的关系吗。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,现在才愕然反应过来。

“对方是怎样的女性?”

“是你曾经说过的那样的人。她说非常喜欢洗衣服,料理之类的。”

“那个,我觉得你最好调查一下是不是只有在相亲的时候才有的特技。”

“我吃了她亲手做的菜,觉得很好吃。”

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。佐久早一边吃惊一边感到着急。啊,觉得很讨厌。能看到失去的期限是很讨厌的事。

“这件事影山他们知道吗?”

“还在保密中。因为你和影山交往最先和我说了,所以我试着做了同样的事情。”

真是个正直的男人。诚实,无可挑剔。搞砸了。如果是若利君的话,影山也许也会点头。这样耿直的男人不正适合影山吗。

突然,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。然后,突然感到非常抱歉。如果喜欢影山的话,若利君也许是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的吧。也许被若利君喜欢,对影山来说不是坏事。想象着那样的假设,真的很对不起,我说出了本不该说的话。

“……喜欢的只有我一个。”

只是嘴上说说,就觉得切肤之痛。似乎只能理解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
“影山只是因为我的任性没办法才和我交往的。”

而且,还利用了若利君。

真是最差劲了,最糟糕了。但是,电话的那边传来了“是那样吗”的反问。

用佐久早所想的平静的声音,用有分量的话语,又一次问道。

“影山真的不喜欢你吗?”

因为他过于认真地提问,佐久早哑然了,然后笑了。

不错的想法。真的,我非常喜欢这种想法。

我非常喜欢自己做不到的那种想法。

好像打算在12月平安夜的比赛中向队友报告。

最后的礼物,想买只给影山的。想买不能分给别人的东西,送给他。

影山收到佐久早全身心准备的礼物那天,问他是不是送了花。有种讨厌的预感。但是,自己总是有讨厌的预感,所以想无视这种讨厌的预感。

如果是好人送的花就好了。如果是诚实的,不会背叛影山的美丽的人的话,那就好。只要是比自己更能让影山幸福的人,谁都可以。

我已经满足了。

因为,他本应该是无法触摸到的男人。

尽管如此,下雪的夜晚,我们还是同撑了一把伞。

在同一个房间睡着了。

他穿着我送的运动服。

像那样只是一起走路就紧张的事,一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。像那样睡不着,但是,屏住呼吸也不觉得累的夜晚不会再有了。像那样高兴,又害羞,不知所措的时间不会再有了。

十分够了。十二分够了。不能再奢望更多了。

从今以后,他回头的时候,我是站在球网另一边,作为这样的存在,就足够了。本应该是这样的。

 

但是,你又算什么呢?

 

窃听器是什么。扔石头又是什么的。为什么影山身上满是泥。为什么用脏手碰影山。

影山明明是高处的花。明明是谁都不能碰的、不能弄脏的花。

尽管如此,为什么像你这样的男人敢对他出手呢。

 

愤怒使我眼前一片通红。

 

想到这样的家伙,连自己的肮脏都不知道,还毫不客气地触摸影山,我觉得不行。

那样的话,我觉得自己更好。我可以这样想吗。我觉得我能更珍惜他。

这样一想,就不再迷茫了。

我不讨厌他的触碰。

不如说我喜欢。

因为,我一直一直,都喜欢着影山飞雄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“怎么就让他窒息了呢!?”

面对星海的说教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真是的,明明说过要交给你的,星海抱怨着,然后离开去了厕所。牛岛说要买点什么,也离开了病房。

影山在那之后倒下了。医生说他现在只是睡着了。佐久早一直在注视着他的睡姿。

只有两个人的病房很安静。

为了能靠近平静的呼吸,拿起了影山的手。触摸他的手指。有种和神明对峙了一样的心情。在佐久早的手心中,温柔地怜爱着他的手指。双手包裹起来,祈祷。

好像影山在那天晚上做过的一样。像祈祷一样请求。

 

请给我脆弱的勇气。

 

对于敲着石桥走过,害怕受到伤害的自己,请给我被他伤害的勇气。

(石橋を叩いて渡る,日本谚语,表示过度谨慎)

恶心也好,讨厌也好,不要碰也好,什么都可以。

被回应的话什么都可以,对这个神经质、自尊心很强的自己,哪怕一次就好——

 

“碰到了。”

 

啪嗒一声,声音落了下来。

那声音像雨一样润湿了脸颊。

吓了一跳,佐久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放开了手。

影山醒了。半睁着眼睛看着这边。

心脏剧烈跳动。

啊,又来了。

在他面前,我就没办法了。

连该怎么站都不知道。

我想让他看到我的好的地方,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么逊的一面,于是,什么也说不出来了。

要是不说的话。不说的话不行。

尽管如此,头脑却是一片空白。明明有那么多思考的时间,却想不出什么机灵的话来。

就在这时。

他的手,伸来了过来。

像是在呼唤一样,慢慢地,被修整过的指尖向这边延伸。

佐久早僵直了,但是,最终下定了决心。

慢慢地,试着触摸了那只手。

于是,影山轻轻地笑了。就像智能机器人的假面被剥下一样,轻轻地笑着。

 

“终于,碰到了。”

 

影山满足地说。眼眶里热了起来,佐久早呼出一口气。

 

“我喜欢你。”

 

声音很轻。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。

但是,影山再一次轻轻地笑了。就像在机器上血液循环一样,笑着。佐久早再一次说出了原本不应该说的话。

 

 

 

『手折る花』

(我认为花开的时候才是最美的。我觉得,在谁都够不到、摸不到、污染不到的地方,才是最美的。所以说,千万不能去摘它。我这样想,可是,花却在期盼着这样。那样的事,想都没想过)

 

 

 

后续

 

“我还以为宫城出身的人都会随身携带手帕和纸巾。”

说完后,影山好像了解了似的“哦哦”说道。

“日向不是那么细致的家伙。”

“这不是细致不细致的问题。总之,我的队友都是一些不注意生活细节的人。”

“但是这些和你没有关系吧。”

影山在眼前大口吃着汉堡。小嘴张开,他把汉堡放在嘴里。嘴唇的边缘沾上了酱汁。伸手过去,影山缩着身子,用自己的手指擦了嘴唇。

“为什么要躲开。”

“你对这个苦手吧。不用勉强自己。”

“是你的话没关系。”

“不,我也不想被你觉得是个不干净的人。”

“那意思不就是讨厌被我碰吗。”

“我没这么说。”

影山用纸巾擦了手指,重新开始吃汉堡。漂亮、有教养的吃法。

“你在海外也很受欢迎吧。”

说完,影山露出了很麻烦的表情。讨厌吗?他皱起了眉头。

“如果担心的话,你也去海外挑战不是很好吗?”

“海外生活很拙劣。有几条命都不够。”

“我也只有一条生命。”

“你在这方面比较胆大。”

“你也挺胆大的。”

对着这样纤细的人在说什么呢。佐久早在眉间刻上了皱纹,影山,突然笑了出来。于是,佐久早把手贴在影山的面前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这么简单就笑,大家都会喜欢你的。”

“不,你是笨蛋吗。”

影山在喉咙深处窃笑着,眯着眼睛看向佐久早。深色的眼睛直盯着佐久早,嘴角上扬。

“这般喜欢我的,也只有佐久早先生了。”

被说了之后,身体发热。可恶,只能咬紧了嘴唇。

“可恶的病毒。”

“多谢款待。”

影山站了起来。他是无法痊愈的病毒。已经,折磨佐久早好几年了,使之紧张,僵直,麻烦的病毒。说是掌握了自己的生命也不为过。

“我会被你杀死的。”

小声嘟囔了一句,但是影山没有注意到,“啊,佐久早先生”他出声说道。

“请找一下房子吧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我去海外之前,想买房子。和佐久早先生一起生活的家。你还没搬出宿舍吧。”

确实没有搬出来。去看房的话,有很多地方都会挑剔,到今天为止都没能找到比宿舍更适合的地方。

“我来找吗?”

“因为你比较讲究。”

那倒是。不过,比那个更重要的是。

“你去了海外,在那边和不错的家伙相处得很好,然后抛弃我,在那边过得很幸福也不是不可能,你还买房子吗?”

“你想象力可真丰富。”

影山抱着胳膊。噘着嘴唇,歪着脸,窥视着我说。

“我可不会蠢到抛起这么喜欢我的人。”

脸热得停不下来。“你不舒服吗?”影山问,像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。

“口罩太热了。”

“佐久早先生,害羞的时候会这么说吧。”

你注意到了吗,像是抱怨似的的盯着影山。表情清爽的影山嘴角又舒缓了一些。只有这个,我拿他没办法。

“你对房子没什么讲究吗?”

“我的话只要佐久早先生在就够了。”

被这样说了的话,那还有什么可求的呢。佐久早,认输。

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。我想今天就允许因为这个事实而暴露出的无法隐藏的脸红吧。

 

 

 

haru,2020,6




如果觉得不美好那一定是我翻译得不好。

这篇文拉我跳进这个北极圈。然后饿死在这无人区o(╥﹏╥)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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